方晓颖1 谢强2-4**
(1 江西中医药大学2012级硕士研究生南昌330006；2 江西中医药大学旴江医学研究会南昌330006；3 江西中医药大学嗓音言语听力医学研究所南昌 330006；4江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南昌330006）
摘要：南宋旴江名医陈自明，精于内、妇、外、喉科，善治喉喑、咽痛、喉咳、咽喉口舌生疮、梅核气等喉科疾病，是旴江喉科流派的主要创始人。撰有《管见大全良方》、《妇人大全良方》及《外科精要》，有关喉科辨治思想独到，内容丰富，论述精辟，对后世旴江喉科流派的发展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尤其是有关声病喑哑的未病先防思想和经验甚为可贵，在我国医学史上首先提出了备孕预防小儿聋哑观，至今仍然有着重要的指导作用。
关键词：旴江医学；陈自明；旴江喉科流派；中医临床流派；中医耳鼻咽喉科；地域医学
陈自明（1190-1270），字良甫，南宋江西旴江流域临川人 [1-4]，江西古代十大名医之一，旴江医学喉科流派的主要创始人[5-7]。陈自明家学渊源，三世业医，精于内、外、妇、喉科，著作存世有《管见大全良方》、《妇人大全良方》及《外科精要》[9-11]。陈自明在喉科辨治方面对后世旴江喉科影响深远，我国首位至今仍有文献记载的元代旴江喉科名医范叔清曾私淑其喉科经验并授徒同里后学危亦林[7]，使旴江喉科经验流传于世。兹对陈自明独到的喉科学术思想，探讨如下。
1 声病
1.1 未病防喑 陈氏善于总结前人经验，注重“治未病”，对摄生药养预防声病有着独到的见解和经验。譬如，妇人在备孕至生产全过程注意摄生可预防小儿聋盲喑哑，认为[9]：“聋盲喑哑……气形之病有如此者。然则胚胎造化之始，精移气变之后，保卫辅翼，固有道矣。”强调做到三点：一是日常需避免大风、大雨、大雾、大寒、大暑、雷电、霹雳等极端天气；二是父母修身养性，生活安定，爱老慈幼，家庭和睦；三是禁食狗肉、虾蟆、鳝鱼等。如此，“皆所以摄妊娠，使诸邪不得干也。”此外，对中风日久患者，强调须用加减小续命汤预防喑哑发生，指出[9]：“久病风人，每遇天气阴晦，节候变更，宜预服之（加减小续命汤），以防喑哑。”。可见，陈氏有关喑哑的未病先防思想和经验甚为可贵，尤其是他在我国医学史上首先提出了备孕预防小儿聋哑观，至今仍然有着重要的指导作用。
1.2 精确辨识 陈氏对声音异常的病因病机辨识精确和详尽，细致地描述了失音不语、声嘶、失喑、暴不能言等声病之各种不同的声音异常临床表现，详述了喉喑、喉癣、子喑等声病的临床辨识。认为辨识主要有四[9]：一是声音异常不一定是有病，须悉心辨识不可妄以药治，如妊娠不语非病，指出：“孕妇不语非病也，间有如此者，不须服药……产下便语。……得亦自然之理，非药之功也。”二是声病急起，多为风客会厌或风客心脾二经，指出[9]：“风寒客于会厌之间，故卒然无音。”“若失音不语者，风邪客于心脾二经。”三是声病日久多为阴虚火炎，指出[9]：“声嘶音远，其蒸在肺。”四是声病经年不愈多为气血亏衰，指出[9]：妇人“经年崩漏不止，面黄肌瘦，发黄枯槁，语言声嘶……伏龙肝散”，认为是气血劳伤冲任虚损而致。
1.3 析证辨治 陈氏辨治声病，以证为纲，灵活多变，多出奇兵。譬如，声病急起，大凡认为风热为患，陈氏却视风寒为多，如善用定喘汤治“肺感寒邪，咳嗽声重，语音不出”；若突发中风喑哑，陈氏重视涤除风痰，善用神仙解语丹（炮白附子、石菖蒲、远志，甘草、天麻、全蝎、羌活、白僵蚕、胆南星、木香、辰砂、薄荷）治之 [9]。又如，声病日久，陈氏重视敛气、养血、益阴、行血、通络治之，若气阴不足者以出声音方（炮诃子、木通、甘草）主之，旨在敛气益阴、清喉降火、通络开音；气血亏衰者则宜温养气血，陈氏治“一亲戚，经年病崩漏不止……语言声嘶，服诸药无效。……仆遂合《博济方》伏龙肝散，兼白矾丸，服之愈。”可见，温养中焦、调理冲任，收敛止血，其音自开。
2 喉舌生疮
2.1 未病先防 陈氏对咽喉口舌生疮的防治颇有心得，认为心经有热易发此疾，尤其是患痈疽之人热毒冲心更易发生咽喉口舌生疮，他能够根据心经邪热的变化提前应对从而预防此疾的发生。譬如，陈氏指出[10]：患痈疽之人“当先服犀角散，防有此证（咽喉口舌生疮）”。又如“凡发背疽之后，不曾服内托散，致使热毒冲于心经，必使后来咽喉口舌生疮，甚至黑烂，合先服犀角散，以解其毒，免有此证。犀角散方，生犀角屑、玄参（去芦）、升麻、生黄芪（去芦，切）、赤芍药、麦门冬（取心）、生粉草、当归（酒洗，去芦，焙。）各一两，大黄（微炒，二两）。上为粗末，每服三钱，水一盏半，煎至七分，去渣温服，不拘时。”
2.2 已病防变 陈氏认为，肾水枯涸、心肾不济、虚火炎上或心经热盛，咽喉口舌生疮尤甚，倘若又有痈疽热毒冲心则其证险恶，可急用加减八味丸以滋阴补肾、降火敛疮。陈氏擅用琥珀犀角膏、加减八味丸治疗咽喉口舌生疮，尤其是治疗痈疽变症热毒冲心所致咽喉口舌生疮取效甚捷。陈氏指出[10]：“琥珀犀角膏方，治咽喉口舌生疮菌。真琥珀（研）、生犀角屑各一钱重，辰砂（研）、茯神（去木皮）各二钱重，真脑子（研，一字），人参（去芦）、酸枣仁（去皮）各二钱重。上人参、茯神、犀角为细末，入乳钵内，别研药味和匀，用炼蜜搜为膏子，以瓷瓶收贮，俟其疾发，每服一弹子大，以麦门冬去心浓煎汤化服，一日连进五服取效。”
3 梅核气
陈氏对辨治梅核气犹有心得，论述甚详，认为此症多为七情所伤，以妇人唯多。陈氏指出[9]:“妇人情性执着，不能宽解，多被七气所伤。”“喜、怒、悲、思、忧、恐、惊之气结成痰涎，状如破絮，或如梅核在咽喉之间，咯不出，咽不下，此七气所为也。”以四七汤治疗，“紫苏叶（二两）浓朴（三两）茯苓（四两）半夏（五两）上咀，每服四钱。水一盏半，姜七片，枣一个，煎至六分，去滓热服”。尤其值得借鉴的是陈自明强调产妇罹患梅核气，切不可因产后气血俱虚，觉紫苏耗气而不肯服用，须以香附子久服方可取效。
4 喉科危症
陈氏治疗喉科危症颇具心得，诚有神效。譬如，治疗喉闭喉风主张急用神仙追毒丸，方中文蛤三钱、山茨菇二两、麝香三钱、千金子一两、红牙大戟一两半、用糯米煮浓饮为丸，分为四十粒，每服一粒，用井花水或薄荷汤磨服，未隔宿者，生姜蜜水磨灌一粒下，即苏，取效快捷[11]。又如，治疗急喉闭擅用神圣北葶丸，“急喉闭者，男左女右，以一丸鼻中嗅之，立愈。”“神圣北葶丸（出《灵苑方》），北葶（去砂石，研）、没药、木香、当归各一分，芫花、莪荗各半两，巴豆（去皮膜心，四十粒）。上先研磨北葶、没药、巴豆如粉，用好米醋三升同煮成稀膏，然后将余四味为细末，入于膏内搜合成块，用新瓦合盛”[9]。此外，若误吞异物，如铜铁、竹木刺或骨鲠，可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玉屑无忧散、解毒圣授丹服之[11]。
5 喉科痛症
5.1 咽喉肿痛辨治 陈氏认为，咽喉肿痛其因繁多，须随证选方，灵动机活，不可唯火一概论之。从他灵活应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之方辨治咽喉肿痛可见一斑。陈氏治疗寻常咽喉肿痛，常外用“咽喉痛方”（百药煎、硼砂、生白矾、甘草）含咽 [9]；或内服升麻葛根汤，或如圣汤、玉屑无忧散、脑麝三黄圆[11]。若伤寒咽喉痛者，认为多是阳气上熏，则咽喉痛；症状轻者，用升麻葛根汤加苦梗煎或如圣汤；重者咽痛日久不愈，用洗心散、四顺饮、犀角消毒饮[11]。若痰涎壅盛者，则用圣胜金鋌、雄黄圆，疗效极佳；若上焦壅热咽喉肿痛，咽物有碍者，可与甘露饮、牛黄凉膈圆、薄荷煎、鸡苏圆、硼砂圆、碧雪[11]。若咽喉肿痛甚者，用洗心散、四顺饮、脑麝三黄圆、小三黄圆[11]。若咽物有碍，水浆不下者，用圣胜金鋌、石龙散、无忧散 [11]。若中邪气恶毒所致咽喉肿痛，用犀角、射干、升麻，可解咽喉痹肿疼痛[11]。
5.2 牙痛辨治 陈氏认为[11]，“夫牙齿疼痛，其证不一。有热痛者，有虚而痛者，有风蚛牙疼者，须仔细详证，方可服药。”陈氏治疗膈上有热齿龈浮肿痛者，用甘露饮、龙脑饮煎服，次以升麻葛根汤煎水含漱；若大便秘小便赤者，用八正散、四顺饮、洗心散。若风蚛牙齿疼痛者，年轻体健可用细辛散、赴筵散；止痛祛风，用黑神圆、乳香圆、白龙圆，亦可用荆芥散、升麻葛根汤煎水含漱。若肾经虚惫虚热上攻或老弱之人齿痛者，可选黄芪圆、鹿茸圆、安肾圆、八味圆；亦可用冷水空腹吞服黑锡丹，一贴作两次服下，次以赴筵散搽齿；亦可用荆芥散、升麻葛根汤煎水含漱[11]。
6喉症砭灸外治
6.1 针砭泄毒 陈氏认为，口齿咽喉疾病多由热毒上壅气血阻滞而致，宜用针砭放血法治之，泄毒消肿以救急。陈氏曾治一案[10]：有屠寿卿氏，当门齿忽如物击，痛不可忍，脉洪大而弦。陈氏认为脉弦洪相搏，将发疮毒也。先用清胃散，加白芷、银花、连翘，一剂后痛即止。至晚，鼻上发一疮，面肿黯痛，用前药加犀角一剂，肿至两额，口出秽气，脉益洪大，恶寒内热，此毒炽血瘀，药力不能敌也。砭刺患处出紫血，服犀角解毒之剂，翌日肿痛尤甚，乃砭刺患处与唇上，并刺口内赤脉，各出毒血，再服前药至数剂而愈。
6.2 奇灸救危 陈氏善用骑竹马穴法灸和隔蒜灸等奇特灸法，救治发于咽喉部的痈疽疮毒危症。陈氏认为[10]，灼艾可疏泄诸阳热气，驱邪而不损于真元，能有效预防和治疗疾病，虽然“脑为诸阳所会，颈项近咽喉、肾俞，皆致命之所，俱不可灼艾”，但采用骑竹马穴法灸和隔蒜灸较为适宜。陈氏指出[10]：“凡脑疽咽喉生疽，古法皆不治之证，用此灸法，引毒气归下，其理颇长。得此疾者，岂可坐以受毙，当信而用之。”“初觉得背疽之疾，便合服内托散（又名乳香万全散），后来方免变证，口舌生疮。此药但可服十数服而止，便以骑竹马灸法灸之，或用隔蒜灸法灸之亦可。”可见，骑竹马穴法灸和隔蒜灸性质偏温和，适应性好，能流通血脉、条畅郁火、散降毒气，使疽散痈消咽喉清利。
7 结语
旴江名医陈自明有关喉科辨治思想独到，内容丰富，论述精辟，审证求因，善治各种喉喑、咽痛、喉咳、咽喉口舌生疮、梅核气等喉科病症，方法独特，重视内外同治，擅长应用针灸救治；尤其是有关声病喑哑的未病先防思想和临床经验甚为可贵，并且在我国医学史上首先提出了备孕预防小儿聋哑观，这对后世旴江喉科流派的发展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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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于《江西中医药》2015年第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