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伊梅1 谢强2-4
（1 江西中医学院2012级研究生南昌330006；2 江西中医学院附属医院南昌330006；3 江西中医药大学旴江医学研究会南昌 330006；4 江西中医药大学嗓音言语听力医学研究所南昌330006）
摘要：旴江名医沙图穆苏，精于医道，注重实践，通晓诸科，著《瑞竹堂经验方》，对耳鼻咽喉疾患辨治有独到之处，不仅内服效方众多，且外治验方及方法亦繁多，尤其是重视咽喉局部用药，蘸、捻、吹、含直达病灶，简便效捷，沿用至今，对临床仍有着重要意义，足以启示后学。
关键词：旴江医学；民间医术；沙图穆苏；瑞竹堂经验方；旴江喉科流派；地域医学
沙图穆苏，一作萨里弥实，字谦斋，号竹堂，生卒与里居不详，精于医道，元代医药学家。沙氏在任御史兼建昌（今江西旴江流域南城）太守时，考订名家方书及博采旴江民间经验良方，且亲自选药、炮制、尝药以验证诸方药，于元泰定元年（1323年）在旴江建昌撰成《瑞竹堂经验方》[1-5]。是书选方精要，切合临床，沿用至今，已列为国家中医非物质文化遗产临床经典读本。
元代著名理学家旴江临川人吴澄特为《瑞竹堂经验方》作序赞曰[1]：“旴江郡侯（沙图穆苏）……犹注意于医药方书之事，每思究病之所由起，审药之所宜用……遇有得必谨藏之，遇有疾必谨试之，屡试屡验，积久弥富。守旴之日，进一二医流相与订正，题曰《瑞竹堂经验方》。”沙图穆苏是旴江喉科流派的主要代表人物，《瑞竹堂经验方》共15卷中，其中有头面口眼耳鼻、发齿、咽喉三卷专论有关耳鼻咽喉科的方药，对后世旴江喉科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现将书中有关耳鼻咽喉科方药特色略作探析。
1 辨治耳病
1.1 从风论治耳聋 沙氏认为，聋证常可因风所致，但治风之药多峻烈，宜酌配和养之品以监制。譬如，用姜蝎散治疗耳聋[1]，全方仅用全蝎（49只）一味药；因全蝎有毒，沙氏对其炮制极为讲究“将蝎泡湿，用糯米半升于大瓦上铺平，将蝎铺于米上焙干，令米黄为度，去米不用，又切生姜四十九片，每片放蝎再焙，姜焦为度，去姜不用，将蝎碾为极细末”。方中，糯米甘温，有解毒和养之效；生姜亦可解毒调中。沙氏指出[1]：“姜蝎散治耳聋神效……酒调服毕，任其人睡，切勿叫醒，令熟睡，却令人轻唤，如不听，得浓煎葱白汤一碗令服，耳即鸣。”此法，在《本草纲目》亦有记载：“耳聋，用小蝎四十九个、生姜（如蝎大）四十九片，同炒至姜干，研为末，温酒送服。至一、二更时，再服一次，醉不妨。次日耳中如闻笙簧声，即为有效。”可见，沙氏用姜蝎散治疗耳聋之良效可从后世医学家李时珍的记载中得到印证。
1.2 从风寒湿瘀论治耳聋 沙氏认为，风寒湿瘀也是耳聋的主要病因之一，在应用祛风散寒活血散瘀之药物时，常以大量酒剂参与药剂的配制过程，以酒上扬走窜之性，引诸药上行，以助药力，并且加强祛风散寒活血散瘀之效。沙氏擅以活络丹治耳聋[1]，将萆薢、金毛狗脊、川乌、苍术、杜仲、破故纸、仙灵脾、吴茱萸、续断、小茴香、独活、猪牙皂角、薏苡仁“用好酒三升，于瓷瓶内浸一宿，次日以文武火煮至约酒汁一升，控出，焙干，为细末，用煮药酒打面糊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七十丸，空心温酒或盐汤送下，与七乌丸相间服。”此法，《云笈七签》亦有记载：“社日饮酒一杯，能治聋疾。”可见，沙氏如此用酒参与治疗耳聋之法，由来已久疗效确切。
1.3 从脾肾论治虚证耳聋 沙氏对虚证耳聋重视直接治脾肾，补气益精从根本着手，并且以米汤和盐汤送服引诸药入脾肾。譬如，常用黒丸子治之[1]，“黒丸子，治精血耗竭面色黧黑，耳聋目昏，口干多渴，腰痛脚弱，小便白浊，上燥下寒，不受峻补者，宜服此药。”全方仅鹿茸、大当归两味药，煮乌梅膏子为丸，米饮汤送服。此外，亦常用盐汤送服聚宝丹（白茯苓、山茱萸、五味子、干山药、石莲子、鸡头肉、金樱子、巴戟、破故纸、杜仲、牛膝、熟地黄、石菖蒲、远志、枸杞子、龙骨、楮实、茴香、仙茅、苁蓉、沉香，枣肉为丸）或草还丹（苍术、胡芦巴、破故纸、覆盆子、茴香、川楝子、木
香、山药、穿山甲、地龙、茯苓、枸杞子、牛膝），以补肾固元、利窍聪耳。
1.4 从寒闭经络论治耳聋 沙氏认为，耳聋亦与寒闭经络、气血痹阻有关，应重视外治以散邪通络，擅用温通开窍的“治耳聋方”灸治[1]。“治耳聋方，用苍术一块，长七分，将一头削尖，一头截平，将尖头插于耳内，于平头上安箸头大艾炷灸，聋轻者，灸七炷；重者，灸十四炷，再觉耳内有热气者效。”可知，苍术艾炷灸治疗耳聋疗效甚佳，皆因苍术气味辛烈，有散邪辟秽、祛寒解郁、益气利窍之效，加之温灸，故能温通经络、行气活血、通阳开窍而治耳聋。
1.5 辨治眩晕 从痰浊论治眩晕。沙氏认为，眩晕之症以痰浊为患最多，所用涤痰之药多燥烈易耗伤气阴，宜佐配和中清热之品缓解燥烈之性，方能药到病除。沙氏擅用二陈汤或祛风导气化痰丸治眩晕，指出[1]“二陈汤，治痰饮为患，或呕吐恶心，或头眩心悸，或中脘不快，或发寒热，或因食生冷。……热服，每服加竹茹。如；许卵大一块同煎，食前服。”又“祛风导气化痰丸，治……呕吐痰涎，头目昏晕……入糯米粉打薄糊为丸……食后临卧姜汤下。”沙氏在二方的制法、服法中，强调要用糯米粉为丸、热服、加竹茹服、姜汤送服等，这些均能和中健胃、清热化痰、除烦止呕，可缓解半夏、南星、附子温燥之性，又可增强除烦止呕之效。可见，沙氏组方、制法、服法之精妙。
2 辨治鼻病
2.1 从气血亏虚论治鼻窍不利 沙氏认为，鼻腔不利多为肺气虚弱、心虚血少所致，因此不仅要重视益气亦要注意滋阴，擅用补气汤（黄芪、人参、甘草、麦门冬、苦桔梗）合益荣丹（当归、紫石英、柏子仁、酸枣仁、小草、木香、茯神、桑寄生、卷柏叶、熟地黄、龙齿、辰砂）治之[1]。“盖心乃诸血之源，肺为诸气之候，心虚则血少，脉弱则气虚，遂致……鼻为之不利，怔忡白浊，腠理不密，易为感风寒，今以补气汤补气以养肺，益荣丹滋血以助心，荣卫日充，心肺戢治，诸疾自愈。”沙氏益气养血、和调营卫之法，对后世治疗鼻病亦有所启示。
2.2 从气滞血郁论治鼻塞 沙氏认为，鼻塞多为血脉不畅所致，治宜着重活血通络。譬如，用神圣方[1]（乳香、没药、川芎、石膏、雄黄、盆硝为末）嗅鼻治疗鼻塞声重，甚为灵验；亦可治疗耳聋、牙痛。方中，取乳香、没药、川芎入心肝辛散香窜之性，以散邪活血、行气消肿、解郁通窍。
2.3 从阳络伤论治鼻衄 沙氏治疗鼻衄首当清热收敛止血，擅用画粉散治鼻衄[1]，“画粉散，治鼻衄血出不止，一二服可除根。白土即画匠所用画粉，上极细研，每服五钱，新井花水调服立止。”方中，取画粉收敛和新汲井水寒澈之性，以清降阳络之热而收摄外溢之血。可见，沙氏临证思虑周详，匠心独到，用药简便，取效迅速，一二服后即可除根。
2.4 从郁热论治鼻头红赤 沙氏认为，体内蕴热郁结于鼻故有鼻头红赤之症，擅用外搽内服之法治之，以内清蕴热、外散郁热，达到散火止痒、消肿通窍之目的。用“槟榔散，治鼻头赤。鸡心槟榔、舶上硫黄各等分、片脑少许，上为细末，用襁绢帛包裹，时时于鼻下搽磨，鼻闻其臭效，又加蓖麻子肉为末，酥油调，临睡少时搽于鼻上，终夜得闻。又方，枇杷叶（一两，去毛阴干，新者佳）、栀子（半两），上为细末，每服二三钱，温酒调下，早晨服先去左边，临卧服去右边，效如神。[1]”可见，沙氏采用槟榔散“时时于鼻下搽磨”“临睡少搽于鼻上”，延长了鼻部给药时间，使药效能较长久的作用于鼻，其法甚妙。
3 辨治喉症
3.1 从风毒论治喉风 沙氏认为，喉风多为风邪火毒困结喉窍所致，治疗当以散风泄毒为重，擅用“墙上土蜂窠（一个，碾极细）。上先用楮叶，将病人舌用叶擦破，微令血出，将蜂窠土用醋调，用鹅毛蘸药于喉中捻之，令痰涎出为效，后用扁竹根擂碎，调冷水与病者，只服三口，利三行即愈，就用冷水漱口，立愈。[1]”此方，内外结合，先外治散风泄毒消肿，后内服清热解毒消痰；并且，还可用于治疗单双乳蛾。如遇急喉风，情况紧急，救喉如救火，沙氏急用“灯草（用手一大握，除去两头），上将灯草用新瓦一个盛之，又用新瓦一个盒之，以火焚烧成灰，再将盐一大匙头，于就瓦上炒存性，二物和合，用苇筒一个，用药一捻，吹于喉中，涎出为效，吹三次立愈。”可见，此法妙在探吐痰涎，救危于顷刻。
3.2 从寒痰结聚论治喉闭 沙氏辨证缜密，认为喉闭亦可为寒痰困结所致，临证当以温喉消痰为治。譬如，以膏注（膏）治喉闭[1]，用当归、附子、川芎、防风、白蔹、升麻、细辛、侧柏、萆薢、甘草、桑白皮、白及、垂柳枝、桃仁、黄芪、白芷、僵蚕、杏仁、雄黄、麝香、硫磺、黄丹制为膏剂，“膏注，……喉闭含化咽津液下”。可见，沙氏熟谙《伤寒论》少阴咽痛含咽之法，切合临床。
3.3 从痰毒困结论治哑瘴喉 沙氏认为，哑瘴喉多为瘟毒痰火壅喉所致，当以解毒消痰为治，用“哑瘴哑喉乳蛾方，雄黄（五钱，研），郁金（五钱），白矾（二钱半，生用，研），胆矾（半钱，研）。上为极细末，以竹筒吹入喉中，立能言语”[1]。可见，沙氏善用外治法治疗喉疾，注重局部治疗，故能收到立竿见影之效。
4 结语
旴江名医沙图穆苏，致力于考订名家方书及博采民间经验良方，在《瑞竹堂经验方》中记载了许多切实可用的方药和治法，膏丹丸散俱全，不仅内服效方众多，且外治验方及方法亦繁多，尤其是重视咽喉局部用药，蘸、捻、吹、含直达病灶，简便效捷，极具前瞻性。正如吴澄赞曰[1]：“噫世之医方甚繁，用之辄效者盖鲜，今之所辑悉己经验，则非其他方书所可同也。”可见，《瑞竹堂经验方》具有较高的临床使用价值，值得进一步深入挖掘和研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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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谢强，周思平，黄冰林.旴江流域及旴江医学地域分布今考[J].江西中医学院学报,2012,24(6)：11~14
[3]谢强，周思平.旴江医家医籍及地域分布略考[J].江西中医药，2013，44(3)：3~6
[4]谢强,黄冰林.旴江医学发展纪年[J].江西中医学院学报，2013，25(3)：15~23
[5]王育林，四库全书总目子部医家类汇考[M].北京：学苑出版社，2013.198
（本文刊于《江西中医药》2015年第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