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威1 谢强2~4
(1 江西中医药大学2013级硕士研究生 南昌330006；2 江西中医药大学旴江医学研究会 南昌330006；3 江西中医药大学嗓音言语听力医学研究所 南昌 330006；4 江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南昌330006）
摘要：清代旴江名医梅启照，诸科皆通，尤精喉科，善治喉症。所撰《梅氏验方新编》博载众方，精论验治，见解独到；其辨识喉症，以咽喉表里归属着手，诊察辩证求本，重视脉诊；专论白喉，提出治疗白喉须注重辩证求本，勿拘于表象，切忌妄用表散之剂；辨治喉症，以虚实阴阳为纲，施治内外兼备，尤重视咽喉局部用药，对指导临证实践及中医喉科的发展和创新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旴江医学；梅启照；喉症；旴江喉科流派；耳鼻咽喉科；地域医学；中医临床流派
梅启照（1826~1894年），字小岩（筱岩），江西旴江流域南昌人，博学多才，为清末中兴名臣，晚清名医[1~4]。梅氏通晓诸科，擅喉科，善治白喉，是旴江喉科流派的代表人物，撰《梅氏验方新编》，收入在梅启照増辑、鲍相璈篡辑的《验方新编》，其中17至24卷即是[5]，这是一部博载民间习用奇验良方为主而兼收医家精论治验的方书。梅氏尤重喉科，《梅氏验方新编》中附录了吴氏、张氏《咽喉秘集》。该书倍受后世医家学者推崇，有“亦精亦博，即简即便，病者可按部稽症，按症投剂，犹如磁石取铁”的誉赞，不失为传统中医学之瑰宝。本文仅就梅氏有关论治喉症经验探析如下。
1 喉症诊法
梅氏喉科临证，重视四诊，对喉症的诊察辨识有着独到的经验和心得。梅氏认为，喉症病机复杂，兼症繁多，不易辨识，因此广博众采总结有喉科“临证要诀”专论，以咽喉的部位及咽喉表里归属着手，精详各症，诀寒热虚实，正确辨识喉症。
1.1 望诊详察咽喉体征 梅氏重视把好喉病初诊的望诊关，强调对咽喉各个部位体征要细察详辨，且莫大意，严遵“看喉要诀”诊察。梅氏指出[5]：诊察咽喉“最要手轻眼快，切莫心粗气浮……医者用压舌片或竹片或竹筷按其舌根，以便看其喉中左右、上下、内外如何形势。……既看其喉，再观其舌……又看两唇。”并且强调：[5]“临症切宜详细审辨，无非望闻问切。咽喉性命攸关，倘若潦草了事，贻误非浅。常见富贵人及妇人辈懒于下床，看喉断不可曲从，恐其床上看不明白，看视既已不确，下药有何把握？最宜详慎，不可忽略。此皆临证要诀，实属心法真传。如能遵守而行，无不神乎其技矣。”可见，梅氏对喉症初起之诊察慎之又慎，其诊喉心法确为独到“真传”，实为可贵，就清代而言这是非常科学的咽喉诊察法。
1.2 闻问慎识寒热虚实 梅氏认为，闻、问二诊对正确辨识喉病的表里寒热虚实属性非常重要。他指出[5]：“夫咽喉者……但有阳阳、表里、风湿、寒热、虚实、缓急、轻重之不同，不得其传，何能辨认？”“视表症之真假，审二便之通涩，闻口臭之微甚，饮水之冷热，寒热自分，虚实迥别。大抵咽喉病证，因风热者十之七，因火证者十之三，因寒证者百中不过偶有一二也。”梅氏认为，病有表里寒热虚实缓急之不同，且应于各项详明于心，细心揣摩，拨病之本，从而灵机活法巧心妙治。
1.3 切脉明辨脏腑变化 梅氏识病，注重从脉诊着手，富于心得，归结出不少诊脉经验。他认为[5]：“凡喉症初起，诊右寸脉浮紧，肺风也；两关浮数，胃火肝风也；左寸浮洪，心火也；右寸迟沉，肺伏寒也；沉细者，肺伏热也；右尺洪大，三焦火旺也；右寸浮洪而有力者，肾虚火也；红肿而脉浮者，风火也；脉细数而浮者，虚火也；脉沉实，烂而不肿者，毒也；细缓者，虚寒也；两关脉浮者，非结毒也。”可见，梅氏对病机繁复多变的喉病，从脉诊入手，通过寸关尺候咽喉应脏腑之寒热虚实，以明确脏腑之变从而指导用药。可见，梅氏脉诊切合临床，精确适用，对后世喉科临证诊治具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
2 喉症辨治
梅氏对各类喉症颇有深究，注重治病首辩病性，以正确指导遣方用药。梅氏治疗喉症多从辨识病机着手，选药灵活，随证选用清火、宣解、滋阴、温里之品进行调治。寒木春华，特性鲜明，以之平复阴阳。
2.1 肿痹急症，重除瘟毒 梅氏认为，喉科急症总以火毒内炽、痰火郁结咽喉所致，故当除瘟解毒、散火消肿为治。他擅用除瘟化毒散，指出：[5]“除瘟化毒散。统治各项喉症初起，以及瘟疫白喉、缠喉、锁喉、单双蛾、风热火喉等症。此系数十年经验良方，切勿妄加修改。”梅氏认为，此缘于风邪外束、内热难散、炼液为痰，痰与火结聚咽喉发为诸般喉症。本方以生地、豆根、木通、栀仁、黄芩降火利喉，浙贝、青果、甘草化痰消肿，蝉蜕、桑叶、葛根疏风散火。诸药合用，使郁火得散、痰热得清，喉症自除。
2.2 虚火慢症，重益肾阴 梅氏认为，喉科虚火慢症总以水亏火炎喉失清利所致，故当滋肾降火、清利咽喉为治。他指出[5]：“阴虚之火，起于肾经阴分，是先天不足之火，虚火也，不宜苦寒，唯大补其水以济之以制之，并引导敛纳之则是矣。宜用六味地黄汤加麦冬、五味，或加酒浸大生地、元参、酒蒸怀牛膝，愈后以六味地黄汤、人生固本丸酌量加减。”梅氏认为，此缘于肾水亏损、火无所制，循经上越，发为阴虚喉病。本方滋阴降火，重在滋肾精养肝血，肝肾阴足则相火归位。其后以六味地黄丸、人参固本丸滋阴益气，固本培元。
2.3 虚寒慢症，重温肾阳 梅氏认为，喉科虚寒慢症总以真阳本虚、寒邪中经、喉失温养所致，故当补虚回阳、温中散寒为治。他指出[5]：“其症咽喉疼痛，既不红又不肿，或且微带白色，口不渴，喜饮热汤而不能多饮，小便清而且长，腹疼腹冷，大便泄泻，手足厥冷，身重恶寒，喉间清涎成流而出，时作干呕欲吐，舌苔润而且滑，其脉沉而微细，乃足少阴肾经中寒症也……无论冬夏，当用四逆汤、姜附理中等汤。”他认为，此缘于肾阳本虚、寒邪乘机直中其经，阴盛格阳，阴寒之邪盛极于内，逼迫阳气浮越于外而发为喉病。故以四逆汤、姜附理中汤振奋脾肾之阳，太阴少阴同治。此若只用理中汤，恐嫌药力不足，必得附子之大力，姜附协力，方可回阳救逆挽回败局。咽喉寒症鲜有，梅氏辨病求本，可见其临症思维清晰，遣药精准果断。
3 白喉辨治
梅氏辨治白喉经验丰富，详察病机，内外兼治，机灵妙投，治法多样。在议病方面，论白喉乃时疫之凶险变症，治疗白喉须辩证求本，勿拘于表象，切忌妄施表散；在用药方面，据白喉不同的病程阶段予以不同投药，随机应变，用药灵活，投之必应。
3.1 白喉初起，慎用表散 梅氏指出[5]：白喉“发虽不一，治法皆同。凡遇恶寒发热，有似感冒之症，当问其咽喉疼痛否，必先看其喉中红肿否，切不即用表散之剂。倘遇白喉险症误用表药，则轻者必重，重者不可救矣。”认为，白喉初起，多以发热恶寒、头背胀痛汗出、咽痛咳嗽等表症为主，是为火热上浮；且白喉好发于春秋两季，温燥主令，人体津液尚不足，若投以麻、桂、羌、独等表药，病邪外散于经络却不能逼致皮肤体外，而火热之势因得发散而愈发其上炎之势，病势愈是加重，是谓留患有入无出，必致极险不测；并且认为，尚有少许寒证白喉，与之相鉴，喉间无红肿，二便平调，喉间或微痛，如见此症，尚可用温燥表剂投之，其中关键之钥如梅氏所言[5]：“当问其咽喉疼痛否，必先看其喉中红肿否。”总之，寒证白喉在临症上毕为鲜见，必要详辨细审，切不可误用表散之剂，否则有如推波助澜病势加甚，多臂难挽。
3.2 紧随病程，用药精准 梅氏指出 [5]：“喉症轻者以除瘟化毒散主之，重者以神功辟邪散主之，再重者以神仙活命汤主之。轻则日服一二日，重则非服三四剂不可，将疫毒由上焦引至中焦，由中焦引至下焦从大便出……白点退完，当用清凉之品，以清心涤肺汤主之，日服一剂，消尽余毒。”可见，梅氏论治白喉，依病势深入的不同程度而逐步分别投药。梅氏用药，习用寒凉养阴之品，因白喉多属燥热，但寒凉之品虽可化燥去热却易伤正气，不可过以寒凉，故后期多以甘寒养阴之品缓缓频调；如用神仙活命汤，因方中石膏、黄柏、栀子等都属苦寒之品，梅氏俟病稍减白点退完，即改为清心涤肺汤主之，是恐苦寒太过伤及心阳，而致邪反陷心，故中病即止，如此谨慎方可告愈。
4 喉症外治
梅氏喉科临证重视外治，他搜集了大量外用奇方妙药，通过吹、蘸、敷等法，将药物直接作用于咽喉局部，有吸收快、见效速、方法简便等优点。
4.1 咽喉急症，取涎消肿 梅氏针对喉痹急症采用局部给药，以此取吐痰涎、排脓消肿、宽喉通闭而救急。梅氏指出[5]“凡治锁喉风、喉闭险恶喉症，总以取吐出痰涎为主，多有得生者。”譬如，“用猪牙皂角和醋捣烂取汁，滴入喉内四五匙，痰涎大吐后，以便将元珠丹吹入，再将所余之醋捣牙皂，涂敷痛处颈上外面，干即易之，其乳蛾即破，喉闭即开而愈，极效。”又如，“此散无论喉风一切喉疮喉毒等症，均能吹治之，屡经验效，青鱼胆一钱，黄瓜霜一钱，梅花冰片一分，共研极细末，用瓷瓶收贮，勿令泄气，吹时俟喉中流吐痰涎，即愈。”再如，“治咽喉肿痛，滴水不下，吹之即能消肿止痛，简便易制，而且极效。青盐一钱，白矾一钱，硼砂一钱，元明粉一钱，共研极细末，吹之，吐尽痰涎，即愈。”
4.2 声病喉哑，化津清音 梅氏治疗声病哑喉，灵活变通，不仅内服更兼外治，擅用药物含化咽津，以清喉利窍而开音。如“哑喉奇方：硼砂一两，元明粉三钱，胆星二钱，百药煎三个，诃子肉二钱，冰片三分，共研极细末，用大乌梅肉一两捣如泥，作丸如龙眼核大，每用一丸噙化咽之，奇效。[5]”
4.3 诸骨鲠喉，探噙除鲠 梅氏擅于局部用药治疗诸般鲠喉。譬如，治诸骨鲠喉“凡为诸骨所鲠，骨大难咽者，以鹅翎入喉探吐之，或用筷子重按舌根即吐。或用白砂糖一大匙，和铜绿末半匙，入麻油少许，茶汤调服，即吐出………骨小者，用威灵仙三钱煎浓汁，时时噙咽，其骨自软如棉而下。[5]”又如，治鱼骨鲠喉“橄榄研烂……愈后戒食鲤鱼。[5]”再如，治鸡骨鲠喉“用香油煎滚温服。又方：用水仙花根捣汁水服，或用鸡毛烧灰水冲服，或用苎麻根捣汁饮之。[5]”
5 结语
鉴于上述，梅氏对于喉症的论述，辨论凝炼，开解详明，治法实用。在识病上，发微创新，以咽喉表里归属着手，详察诸症，重视脉诊；白喉专论，提出治疗白喉须辨证求本，精确辨识，勿拘于表象，切忌妄用表散之剂；在用药上，以虚实阴阳为纲，妙用清火、宣解、滋阴、温里等药进行调治；同时，重视局部用药，对喉风、乳蛾、骨鲠等急症以吹、蘸、敷等法，直达病灶，简便易行，取效迅速。梅氏辨治喉症的独到经验对指导临证实践及中医喉科的发展和创新有重要意义，值得进一步发掘和研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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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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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相璈篡辑，梅启照増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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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方新编》
[M].
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
，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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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0~666
（本文刊于《江西中医药大学学报》2015年第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