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花
摘要：《神应经》为针灸学专著，明·陈会原撰，刘瑾校正，宁王朱权刊行于1425年。该书记载病证548条，穴位211个，内容精练，切于实用。书中所列“针道传宗图”是研究针灸史和江西地方医学史的重要文献。现存有三个版本系统。
关键词：朱权；《神应经》；考证
《神应经》，原题“宏纲先生陈会善同撰，医士刘臣瑾永怀重校”。此书仅一卷，明代陈会撰，刘瑾校正。陈会，字善同，号宏纲先生。刘瑾，字永怀，可能为宁王府的医士，故称臣。书前有朱权撰于洪熙乙巳（1425）四月二十一日的序文一篇，因此该书当刊行于是年。该序文虽未署名，但有“咸跻寿域”印章及朱权特有的“神”字花押，故《续书史会要》著录为朱权名下，而朱权自撰之《天皇至道太清玉册》也载录此目。《宝文堂书目》著入阴阳类。
该书是一部针灸学专著，设有百穴法歌、折量法、补泻手法、穴法图、灸四花穴法及临床诸风、伤寒、痰喘咳嗽各种病证，最后为逐日人神所在，共三十科目，载五百四十八证，二百一十一个穴位，内容十分精练，而又颇切于实用。清修《四库全书》时，收入子部医家类书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曰：
《神应经》一卷，浙江朱彜尊家曝书亭藏本。明陈会撰，刘瑾补辑。会字善同，称宏纲先生；瑾字永怀，号恒庵，均不知何许人。瑾所附论皆冠以臣字，亦不知何时进御本也。案宦官刘瑾，武宗时流毒海内，终以谋逆伏诛，断无人肯袭其姓名者，此书当在正德前矣。所论皆针灸之法，有歌诀，有图有说，传写讹谬，不甚可据。前有宗派图一页，称梓桑君席宏达九传至席华叔，十传至席信卿，十一传至会，会传二十四人，嫡传者二人，一曰康叔达，一即瑾也。又有席宏达《誓词》，谓“传道者必盟天歃血，立誓以传，当于宗派图下注其姓名。如或妄传非人，私相付度，阴有天刑，明有阳谴”云云。是直道家野谈耳。
对于四库馆臣提出的疑问，丹波元胤《中国医籍考》指出：
《提要》说欠详，盖似未见宁献王序者。献王序旧不题名，有“咸跻寿域”印记并花押，与其所著《乾坤生意》、《活人心》序所识同。即知是书，刘瑾因献王之命，就陈会《广爱书》节抄为编。
实际上，关于陈会、刘瑾是何许人的问题，以及此书的成书年代，朱权的序文有明确的交待。朱序全文如下：
唐虞之纪，官非剡子不能以明其制；羲轩之制乐，非师襄则不能审其音，是以圣人师之。医道之学，吾未能也，故有吾不如老农之叹。然人之有身，血气所醉，嗜欲所汩，寒暑所搏，万虑所攻，鲜有不至于疾者，非圣人曷能安之？是以圣人因之而制砭焫（爇）之方出焉。昔在太朴之世，未有药物，犹用砭焫之道，活生民于掌握，此医道之大者也。予喜其无药物
咀之劳，而能回生于指下，可谓易矣。乃求其术于医者，久而得之者十有余家。独宏纲乃遇信卿席真人所授之术，故其补泻折量之法，其口诀指下之妙，与世医之所不同，出于人者，见于此也。其徒二十四人，独刘瑾得其指下之秘，故能继宏纲之术而无坠也。予谓干将虽神，使之补履，莫若一锥之能；良药虽众，至于却病，莫若一针之捷。药以气味而达之，故其宣利经络也迟；针以劈劘而取之，故其疏通血脉也速。况加以冰台，灼以神燧，助其真阳，逐其阴邪，而元气充矣。奚何病之有哉！若人遇夜，或在路，倘有微恙，药不可得也，惟砭焫之术可以应仓卒之用。士之于世，欲治生者，不可不知。予故爱而学之，乃命医士刘瑾，重校其师宏纲先生所传《广爱书》十卷，予止取其穴之切于用者为一卷，更其名曰《神应经》，内五百四十八证，计二百一十一穴。又择其刘瑾之经验者六十四证，计一百四十五穴，纂为一册，目曰《神应秘要》。而以此心推之于众，庶不负宏纲广爱之仁也。此书世所未有，用传于世，今命刊行，以纪于首章云。时在洪熙乙巳四月二十一日书。
因此，关于《神应经》的编纂过程，朱权序说得很清楚，系由宁府医臣刘瑾节略其师陈会的《广爱书》而成，以切合实用为原则。此外，还选择刘瑾的临床经验，计六十四证、一百四十五穴，另编一册为《神应秘要》，用传于世。不过，据书前陈会自己的说法，陈所著《广爱书》原有一十二卷，后经节取，改名为《广爱书括》，最后又经删节，只收入一百一十九穴，而成为一卷。刘瑾于《神应经》卷首引陈会的话说：
宏纲先生曰：大匠诲人，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会用二针法，四十年于兹矣。间有不鄙，相与讲明者，每设法开悟，惟恐人之不达也，初尝著《广爱书》一十二卷，为诗为赋，自谓颇无余蕴。又虑其浩瀚广漠，或者厌繁而习倦，卒不能力底于成，道以言而传，文以言而诲，于是择其必须熟记者，纂为《广爱书括》，斯亦约矣。犹虑不知入门之要，致有窥墙之叹，故复独取一百一十九穴，为诗为图，仍集治病要穴，总成一帙，以为学者之规矩，此所谓约之又约者，可不谨识而习熟之乎？若夫神圣工巧出于骊黄牝牡之外者，是又在于心领意会，随时变通，盖有难言传者，当候其真积力久，而自得之可也。故作是书以示后学。
因此，从这些论述，我们可以知道，《神应经》的编撰是为了适应课教子弟的需要，对《广爱书》的内容一再精简，最后才成为仅一卷的薄册。
至于四库馆臣提到的“宗派图”，是列于《神应经》卷前的“梓桑君针道传宗图”，这是研究针灸史和江西地方医学史的重要文献，过去的医学史研究很少注意到，其中至少有两个问题值得重视。
一是根据此传宗图，可以明确知道席宏定居江西后，其针道在家族内的传承世系。席宏，字宏远，后世尊为梓桑君席真人。其先世历为明堂之官。宋高宗时随驾南渡，席宏即定居于江西临川之席坊，专以针灸为业，传承谱系依次为；二世灵阳席真人；三世玄虚席真人；四世洞玄席真人；五世松隐席真人；六世云谷席真人；七世青轩席真人；八世雪轩席真人；九世秋轩席真人；秋轩字叔华，有二子，长顺轩，次肖轩，皆传其道，是为十世，即顺轩席真人、肖轩席真人；十一世为肖轩次子即天章席真人；十二世为顺轩第三孙即伯珍席真人。从南宋高宗至明洪熙元年，近三百年间，席宏针道传承十二世，未有间断，代有传人，在针灸学史上是仅此一家，亦为奇迹。
二是根据此传宗图，还可以知道席宏针道自十世席信卿外传陈会的情况，由此考知江西地方医学史的有关问题。
席宏第十世传人肖轩席真人友欲，字信卿，外传针道于陈会。陈会是江西丰城横江里人，陈传二十四人，立盟饮丹者二十七人，分别为曾思明、姜彦思、胡思文、卢庭芳、吴复谦、刘瑜、傅永哲、夏国宝、陈德华、董仕珉、刘瑾、尹思正、林惟固、邹尚友、王济方、袁绍安、康叔达、王玉庆、董谊、眷谷、徐洪、雷善、郑宗和、徐恭、邹用霖。以上二十五位传人，四库馆臣说嫡传者只有二人，一为康叔达，名逵，乐安龙仪里人，曾任苏州湖官，考满后任南昌店仓长，故称小仓公；一为刘瑾，按照朱权序文“乃命医士刘瑾”口气，刘当为宁府医臣无疑。传宗图共载三十七位针灸医家，除陈德华、卢庭芳、董谊、董仕珉、雷善、眷谷六人是外省籍，其余均为江西人。从陈会所传二十五人的史实，可见当时江西针灸的兴盛繁荣，对旴江医学流派的形成也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如后来弋阳针灸医家徐凤编纂《针灸大全》，并收入《席弘赋》，不能说没有影响。再者，陈会之后江西丰城、清江一带的经络点穴疗法也很流行，尤其是当地的“打五百钱”，据说是非常神奇的点穴功夫，至今仍有传人。清末民初的著名针灸学家黄石屏就非常擅长点穴疗法，曾给慈禧太后和袁世凯看过病，后来悬壶于上海，享誉沪上。总之，江西针灸的发达与席宏（又作“弘”）、陈会的承传不无关系。
《神应经》现存有三个版本系统：
一为南京图书馆所藏明洪熙元年（1425）刻本，半页十二行，行二十三字，黑口，四周双边。前有洪熙乙巳四月二十一日序，即朱权序，有“咸跻寿域”印章及“神”字花押。卷内钤“休宁汪季青家藏书籍”印记，并有清•丁丙跋。《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善本书室藏书志》并皆著录。此即为初印本。
二为日本正保二年（清顺治二年，即1645年）田原仁左卫门翻刊明成化十年本，藏于中国中医科学院、上海图书馆、大连图书馆及台北故宫。
三为《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本，此本据中国中医科学院藏日本昭和四十九年东京都盛文堂翻刻正保二年本影印。原底本半页十二行，行二十三字，黑口，四周双边。收入子部第四十二册。
（本文刊于《江西中医学院学报》2010年第6期）
